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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年前的那一天 :鄧布蘭小學屠殺如何改變英國槍枝管制法】
(德州小學槍擊案的當下,分享關於大西洋彼岸如何應對類似案件的舊文)
2018年3月,在佛州帕克蘭高中槍擊案(14名青少年及3名成人死亡)一個月後,大西洋彼岸捎來了一封安慰信
那是來自1996年蘇格蘭鄧布蘭小學屠殺案家屬的一封信,信裡除了安慰之意,還傳達了一個重要的訊息:
「 法律因此改變,手槍被禁止,英國的槍枝犯罪是世界上最低的國家之一。重點是,英國再也沒有大規模校園槍擊案了 」
1996年3月13日發生的慘案不是英國史上第一起大規模槍擊案,但卻在現代英國文化覺醒上佔有一席之地。這起16名5-6歲孩童及他們45歲的老師犧牲的案件,就像布萊頓大學犯罪學及公共政策學者彼特所說的:如果拿手槍射殺小孩跟殺桶子裡的魚一樣輕而易舉的話,大家對此事的劇烈反應當然超越之前任何槍擊案件
在這些悲傷的家長帶頭之下,英國政治人物也毅然決然做出決策,1997年底之前,國會已經通過禁止私人擁有(絕大部分的)手槍;另外還有半自動武器禁令以及擁有槍彈強制登記法令
當然,除了槍枝管制,還需要有其他配套 - 如,對槍械執照申請者的精神狀態評估以及背景調查 - 才能儘量消弭這類慘劇。但事實是自從鄧布蘭慘案之後,英國只有一次大規模槍擊案件(2010、坎布里亞、12人死亡)
根據雪梨大學的研究,2015年英國因槍枝死亡的比例是每10萬人0.2人,而美國是每10萬人12.09人。2017年,英國每100人擁有5.03把槍枝,美國呢,每100人擁有120.5把槍枝
那麼鄧布蘭慘案是怎麼發生的呢?
1996年3月13日早上,11歲的史提夫坐在體育館旁邊的教室裡面。他看到槍手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就趕快躲到桌底下
他說,槍擊聲非常快速,好像有人拿榔頭快速敲擊。然後槍手停了幾秒鐘,之後又繼續射擊
43歲的槍手之前曾擔任過童軍領袖。他在犯案前受到流言困擾,說他對小男孩有踰矩的行為。他自稱自己被獵巫了
雖然他的動機一直沒有被確認,但媒體報導他曾在一封信中說要選擇鄧布蘭小學來「洗刷他的名聲」
那天早上9點半,他帶著合法購買的4把手槍和743發子彈走進校園。在對大禮堂和女生廁所射了兩發之後,他走進有28個孩童在等著上課的體育館
根據事後調查,殺手無差別且快速地射擊,打中三名老師(其中一名死亡)。死去的43歲老師叫Gwen Mayor,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她為了護衛學生而犧牲
第一輪的射擊殺死一名學生並使好幾個學生受傷。殺手不罷休,繼續攻擊那些受傷的學生,他繞著半圈走,系統性地射擊16次,然後在近距離平射範圍對著孩子自由擊發
他回到走廊、對鄰近教室(史提夫在的那間)和圖書館衣帽間開槍。然後再回到體育館,了結自己性命
在短短三四分鐘內,殺手開槍超過100次,擊中32人,殺死包括自己在內的17人。一名孩童在前往醫院的路途中死去,成為第18名死者
Mick North諾斯先生本來是個生化學家,他五歲的小女兒蘇菲在事件中犧牲。他說他剛開始為此事件發聲時,人們似乎不能接受。他們覺得他只要表現自己喪女的悲痛就好了,幹嘛去討論此事件背後的原因,例如說,槍枝,呢
但諾斯偏偏不聽。他放棄學術生涯,跟律師、學者,其他家長一起,組成了英國第一個關於槍枝法案改革的公民團體「槍枝管制網絡」。同時間鄧布蘭的媽媽們發起「雪花蓮請願活動」(以那個季節唯一盛開的花朵命名),要求全國禁止所有手槍。該請願在10週內便收集了75萬個簽名、在當年夏天送到國會前已經有超過百萬簽名
那是英國截至今日最成功的公民運動
這次事件後,原本的槍枝遊說團體也發現自己無著力之處。當時的首相梅傑在1997年頒布了槍枝修正案,禁止鄧布蘭殺手使用的那類大口徑手槍,但容許有執照的俱樂部「使用並保管」點22口徑手槍
槍枝管制在英國似乎有政黨傾向之別。比較保守/右翼的政黨較傾向取消對射擊運動的限制;較左翼的工黨則比較常出聲支持槍枝管制。跟美國不一樣的是,這些討論比較著重在保障人們可以保有休憩運動的權利,而不在於什麼「擁槍人權」
不久之後,隨著保守黨大敗工黨大勝,新任首相布萊爾乘勝追擊,在更新的法案中連點22口徑手槍都禁止了,至此禁止私人擁有任何手槍
為了強制執行槍枝管制,當局花了一億5000萬英鎊回收民眾的槍枝,結果收回了162000把槍枝及700噸子彈
美國最接近鄧布蘭事件的大規模槍擊案大概就是2012的珊迪胡克小學事件了,當時20個一年級小學生及6名教職員死亡。儘管如此,之後也只有事件發生地的康乃狄克州及鄰近的紐約州採取較嚴格的槍枝管制,聯邦法律原則上沒有大幅改變。這點是鄧布蘭的家長們一直無法理解的事
(以下關於英美擁槍文化略翻)不像美國拓荒自衛精神,英國愛好槍枝運動的多數是貴族階級或有錢人,包括皇室。當群眾對私人擁有手槍怒吼時,他們也就迫於壓力放棄那一部分的擁槍權、因為不想要影響到他們在自家獵場上獵鹿和雉雞的樂趣
學者也指出光是禁止槍枝,不代表可以完全禁止大規模群眾暴力。例如珊迪胡克小學事件的同一天,對槍枝管制甚嚴的中國也發生一起侵入小學持刀傷人事件,23個小學生和一位86歲老婦人受傷。但當然武器的不同,結果也大不相同
另一個要注意的方面是如何減少非法槍枝。雖然英國及威爾斯有紀錄的槍枝違例事件在2005-2011間減少了37%,但之後槍械相關犯罪有微幅上升。這是因為非法槍枝會以不同的方式進入國內
除此之外,嚴格執法以及減少造成針對群眾的暴力的背後因素也很重要。不僅僅是阻止民眾買槍那麼容易
2004年,以全球湧進的慰問金建成的鄧布蘭中心開幕,當地民眾常常在那裏舉辦活動。例如說2013年他們為77年來第一個贏得溫布頓的英國選手安迪穆雷歡呼。穆雷就來自鄧布蘭,當年8歲的他逃過了那場劫難
鄧布蘭中心的窗戶上有關於17個受害者的蝕刻,雪花蓮圖案圍繞下,每片金葉子上都雕有對受害者有意義的個人圖案。之前提到的小蘇菲是一隻貓坐在巧克力上的圖案,來代表她最喜歡的貓貓Kit Kat ;小羅斯的是一隻他最喜歡的電視節目裡的狐狸;小布雷特的是金剛戰士
一名家長在中心開幕時看到這些窗花表示欣慰,她說,好像是給我們這些愛他們的人的私人訊息
談到雪花蓮活動的勝利時,學者說,他們做的比思念與祈禱多太多了,他們對權勢者展現了,什麼叫做群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