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保護古蹟成癡,在倫敦,新建或改建房子必須與鄰近房屋風格搭配,而鄰近建築多的是維多利亞式、都鐸式等等屋宇,除了極少數玻璃帷幕大牆突兀矗立,倫敦 基本上是個歷史之都,凝固了歷史空間與時間。英國滿足了異民族旅客的尋奇之心,英國的建築師卻可能很寂寞,因為他們沒有太多發揮空間,無法成就建築大業。
北英格蘭和北威爾斯交界的契斯特(Chester),全鎮就是一座博物館。它的開發,只比基督出生晚了約五十年。水門街一家服飾店地板留了一個正方形的 洞,用四根銅柱搭著紅色絲絨帶子圍起來,往下看,地下室有一根羅馬要塞的石柱遺址,四周依舊是服飾櫃子。T恤、牛仔褲,附贈西元50年羅馬統治英格蘭的歷 史見證。
一間地下室酒吧,就取名水門街。它是全部由大塊岩石建造的「石窟」,也是出土的羅馬要塞遺址,因為千餘年地層沉積的關係,變成地下室。門口牆上的銅牌記述了它的歷史,顧客彷彿就是古羅馬士兵,卸下戍衛任務的鎧甲後,暢飲金黃泡沫滿滿溢出來的冰涼啤酒。
契斯特窄窄的石板路沒人想要拓寬。路窄就開小車,也不停車,不併排停車。老街不拆,兩旁稱為屋列的黑白格狀的木建築,就把契斯特像電影般停格在1486年的段落;這種屋列建築類似香港中環所見,把各幢建築二樓的騎樓相連,最早可以溯及1486年。
物理學的「測不準原理」,是從觀察原子、分子的活動中發現:所有現象只是特定時空中的一瞬,當我們把它「定位」下來研究時,它已成為過去,已非現象的最新存在狀況,因此我們永遠測不準分子、原子的活動與結構。
在時間長河的流變裡,從測不準原理來思考歷史,也許到京都的旅者、到契斯特的旅者所看見的停格歷史,和到大阪地下鐵出口、人行陸橋所看見的川流不息歷史停格,有些本質上的同質性吧。
就如英國的巨石柱群,同時鎖定了過去與現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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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了威爾斯,才知道威爾斯人(Welish)不是英國人(English),他們不屬於英格蘭(England)。而我們熟知的石中劍傳奇,不是所謂 英格蘭的英國傳奇,而是威爾斯神話。威爾斯國歌中對他們世居之地充滿驕傲與孺慕之情,它形容威爾斯是「詩人、歌者和顯赫之士的國度」,而威爾斯西南邊以蓮 花池和沼地著名的波雪頓,據說亞瑟王拔出石中劍的沼地,就在這裡。
我在下午四點零一分抵達巨石柱群,而四點整是停止售票的時間關卡,四點半打烊。英國人一絲不苟,毫不同情來自遠東飛行十六小時的旅者,售票員的表情沒有抱歉意思。
一分鐘,也許只是各人手表誤差的結果,卻決定了一個歷史與場域的片段。標準時間所在的格林威治在倫敦,是英國人養成時間觀的原因嗎?
英國的PUB晚上十一點打烊,同樣一絲不苟。十點四十五分,酒保會揚起玻璃杯用茶匙叮叮敲著喊︰last cup (最後一杯)。每日作息時間,十五分鐘的提醒,就如同石柱群的參觀,有半小時的時間方便清場。不因顧客耗費多少光陰來自何方而更改。
新加坡,從前的英屬殖民地,熱鬧的大街烏節路上高樓大廈林立,一派現代化國際都市景況。凌晨兩點,轉進微微陡升的翡翠丘街,兩旁盡是PUB,混合著中國閩南與南洋風格的建築,彷若走進時光隧道。
其中一家類似台北迪化街老店,狹長而暗,中間天花板開著天井式的氣窗。進門一地落花生殼,走起來剝剝有聲,金髮藍眼珠、黑髮黃皮膚的酒客擠滿一室。最靠裡 邊黑壓壓的牆邊,高起三階,端的兩張鴉片床,半躺半臥幾個洋人男女,端著啤酒啜飲,抽著怪味的香菸,也許是大麻,也許是鴉片,也許是某種集體記憶。那個高 喊beer,還要再一杯的金髮青年,一口英國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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