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百年蛻變的啟示
倫敦地鐵(London Underground)150週年紀念日適時地提醒我們,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祖先們至今仍在影響著我們的生活。1858年,泰晤士河是露天的下水道,反常的天氣導致了所謂“大惡臭”(the great stink)的發生。臭烘烘的氣味令倫敦的諸多地區無法居住。坐落在河畔的議會大廈(Houses of Parliament)更是重災區。
要求整治的呼聲高漲。接下來十年,工程師約瑟夫•巴澤爾杰特(Joseph Bazalgette)主持修建了龐大的地下下水道系統。該工程不僅解放了倫敦人的鼻子,還提升了倫敦的形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泰晤士河兩岸河堤的建成。北河堤如今是倫敦的交通要道,並承載著數座花園。河堤之下是地鐵線和倫敦的主下水道。泰晤士河南岸的下水道之上是從市政廳(County Hall)至塔橋(Tower Bridge)的步行道,在這裡能觀賞到世界上最為壯觀的河景。
150年來,這些下水道滿足了英國首都的需要。直到最近,它們的容量才開始面臨壓力,不久將在地下深處開挖新的泰晤士河隧道。這種工程所需的技術在巴澤爾杰特的時代尚不存在:巴澤爾杰特修建下水道系統的20年前,布魯內爾(Brunel)父子修建了泰晤士河的第一條河底隧道,但它總長不及四分之一英里,施工過程勞民傷財。
但假如巴澤爾杰特的計劃要接受現在的評估程序審查,很難想像它還能實現。儘管河堤對倫敦具有巨大的意義,但其修建存在諸多負面影響。例如,薩默塞特府(Somerset House)面向泰晤士河一側的大門曾經蔚為壯觀,如今偏居主路一隅,頗為冷清。律師學院(Inns of Court)的花園也不再直通泰晤士河。程序的障礙將會多如牛毛,工期的拖延將會沒完沒了。
工程還要接受英國財政部現代評估程序標準的評判,這一程序要求根據預期壽命對工程帶來的好處進行仔細的衡量。我想那樣的話,使用壽命要達到幾百年才行,因為對下水道的需要似乎是會一直存在的,但這些好處將以每年3.5%的速度折舊。
公務員們將奉命調查有害氣味對房產價值的影響。不過,首要問題還是對健康的影響——但他們會得出嚴重錯誤的結果,因為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醫生們往往高估瘴氣的危害,而低估污染水致病的影響。統計學家和顧問們會估計,如果馬車能在河堤上通行,而不用擠過亂糟糟的艦隊街(Fleet Street),將能節省多少時間。他們很難分析地鐵交通,因為那時根本沒有地鐵。
但不論如何,他們的估計恐怕既不正確也不重要。一個突出的事實是,如果倫敦居民每次出門時都有強烈的作嘔感,那麼倫敦將無法成為偉大的商業和金融之都。
經濟史學家羅伯特•福格爾(Robert Fogel)計算出,按同樣的運輸量、火車比馬車和駁船節約的運輸成本衡量,美國19世紀的鐵路發展僅僅貢獻了該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2.7%。爭論仍在繼續:到底是數據的渺小表明鐵路對美國經濟發展不重要,還是這種計算根本就是愚蠢的?我傾向於後一種觀點。
對開展類似分析的要求,來源於人們的合理擔憂:大型項目的提倡者通常沒有對項目的機會成本予以足夠重視。
人們完全可以要求有關方面提供實施項目的詳細根據,並在可行時要求對實施根據進行量化。不過,具體的量化容易失實、離題;如果沒有鐵路,如果“大惡臭”依然存在,也就不會有現代世界。關鍵問題是,我們是否為後世留下了更好的城市、更好的環境。巴澤爾杰特和他的同代人做到了——但我不太確定我們能不能做到。
譯者/劉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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