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社評:蘇格蘭應該留在英國
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是史上最成功的聯姻之一。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經歷過歷史恩怨、部落敵對和戰爭,卻最終走到了一起。啟蒙運動、帝國的輝煌、共同的活力與進取,這段旅程讓其中的每個民族都得到了豐富。
幾天後,這個“偉大而混亂的聯盟”(借用英國歷史學家西蒙•沙瑪(Simon Schama)的說法)就有可能分裂為不同的民族國家。蘇格蘭將在9月18日舉行公投,投票決定是繼續留在英國,還是割裂蘇格蘭與英格蘭自1707年起結成的聯盟。民意調查結果顯示,支持和反對獨立的票數可能過於接近、難有清晰的勝負。這一前景讓金融市場陷入了動盪,讓英國的盟友慌了神,讓原本自命不凡的英國聯合政府急急忙忙尋找最後時刻的籠絡手段,以爭取蘇格蘭人留下。
帝國和民族國家有時不免會分裂,但一個迄今為止穩定的現代民主國家,在和平時期和經濟復蘇進程中分裂,這樣的先例少之又少。眼下不是相互指責的時候。就目前而言,英國《金融時報》認為,僅僅這樣說就足夠了——分裂是一件徒勞無益、充滿了危險和不確定的事情。
蘇格蘭是一個充滿了自豪和活力的民族。蘇格蘭人對聯盟的貢獻遠遠超過了其在英國總人口中所占比例。蘇格蘭人在藝術、商業、文學、軍事、政治和體育中發揮著領先的作用。但投票決定獨立是一件無法回頭的事情,會產生深遠影響——不僅會影響到500萬蘇格蘭人,還會影響到其他5800萬生活在英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的英國人(其中包括75萬在蘇格蘭以外生活和工作、根據公投規則無法為自己國家的未來投上一票的蘇格蘭人)。
分裂會削弱英國在每一個國際機構中的地位,特別是在歐盟(EU)中的地位。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復雜、且仍然無解的問題,比如不列顛群島的共同防衛、英鎊的未來、以及英國其餘地區在政治上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如果投票結果支持獨立,那將是忽視20世紀的教訓——狹隘的民族主義在歐洲的這一歷史篇章中留下了永恆的傷疤。
脫胎於如今已消逝的大英帝國的英格蘭與蘇格蘭的聯盟完全適合於21世紀的世界。在全球化時代蓬勃發展的民族國家,是那些通過共同努力實現民族聯合的國家。金融危機後那些小國的經歷堪稱悲慘。冰島和愛爾蘭當時都非常無助。往東,與蘇格蘭人一樣勇敢和足智多謀的波羅的海國家,盡管是歐盟和北約(Nato)成員國,但在復仇主義俄羅斯的熊爪面前仍然自覺脆弱。
分裂會削弱英國在每一個國際機構中的地位,特別是在歐盟(EU)中的地位。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復雜、且仍然無解的問題,比如不列顛群島的共同防衛、英鎊的未來、以及英國其餘地區在政治上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如果投票結果支持獨立,那將是忽視20世紀的教訓——狹隘的民族主義在歐洲的這一歷史篇章中留下了永恆的傷疤。
脫胎於如今已消逝的大英帝國的英格蘭與蘇格蘭的聯盟完全適合於21世紀的世界。在全球化時代蓬勃發展的民族國家,是那些通過共同努力實現民族聯合的國家。金融危機後那些小國的經歷堪稱悲慘。冰島和愛爾蘭當時都非常無助。往東,與蘇格蘭人一樣勇敢和足智多謀的波羅的海國家,盡管是歐盟和北約(Nato)成員國,但在復仇主義俄羅斯的熊爪面前仍然自覺脆弱。
反對分裂不能只打懷舊牌,但令人扼腕的是,“在一起更好”(Better Together)運動與“獨立蘇格蘭”(Yes Scotland)運動相比太缺乏激情了。富有迷惑力的蘇格蘭首席大臣亞歷克斯•薩爾蒙德(Alex Salmond)領導的“獨立蘇格蘭”運動則充滿活力,且資金充裕。要有理有據地反對分裂,首先要理解是哪些政治作用力使得獨立成為蘇格蘭人嚮往的前景,並對涉及所有相關方的風險進行註重實際的評估。
關於向蘇格蘭下放權力的辯論可追溯至一個多世紀以前。1888年,當時的蘇格蘭工黨領袖基爾•哈迪(Keir Hardie)曾呼籲蘇格蘭自治,但反響不大。那時的大英帝國統治著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而蘇格蘭人正積極參與這種統治。格拉斯哥在當時被譽為“大英帝國第二大城市”。
曾經緊密的紐帶在過去70年中漸漸鬆弛。大英帝國已逝去,英國也不再是“世界工廠”。蘇格蘭經濟在後工業時代經歷了痛苦的轉型,不過在近幾十年,其經濟一直整體表現強勁。
英格蘭和蘇格蘭在政治上漸行漸遠。上世紀50年代,在英國國會里代表蘇格蘭各選區的議席中,保守與統一黨(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保守黨的現任首相戴維•卡梅倫應註意,這才是保守黨的全稱)占絕對多數。如今,托利黨(Tory party,保守黨的別稱——譯者註)議席縮減為僅1席。這在某種程度上要歸罪於瑪格麗特•撒切爾(Margaret Thatcher)當年失策的人頭稅,以及對英鎊走強的善意忽視(強勢英鎊摧毀了蘇格蘭和英格蘭的製造業)。上世紀60年代北海發現石油,進一步助長了蘇格蘭人的民族主義。
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以為他可以通過加大權力下放來阻止民族主義運動。他領導的工黨政府在愛丁堡的聖路德(Holyrood)建立了蘇格蘭議會。回過頭來看,權力下放絲毫未能阻止工黨在蘇格蘭的長期衰落。工黨太多重量級人物都曾將蘇格蘭當作“爛行政區”(rotten borough,指《1832年改革法案》(Reform Act 1832)出台前,英國的一些選民數量極少、因而選票容易被操縱的行政區——譯者註),借之幫助自己在倫敦高升。權力下放或許促使了蘇格蘭與英格蘭在養老、社會保障、大學教育等政策方面的差異進一步擴大。
薩爾蒙德是個老道的操縱者,他一直在利用這種民粹主義情緒。選民對金融危機導致的緊縮政策感到憤怒,與政治當權派產生了隔閡。薩爾蒙德將自己塑造為一個反叛者,代表一種新的公民民族主義,跟隨這種民族主義,蘇格蘭人將通過一個嶄新的新生民主國家掌握自己的命運。
薩爾蒙德可以利用同胞的感情,但對於蘇格蘭可能面臨的經濟、社會和國際方面的挑戰,他沒有給出多少可信的答案。他的論調洋溢著過分樂觀主義,說蘇格蘭可以擁有一切最好的——獨立、君主制、還有英鎊;他還說,蘇格蘭在退回更狹隘的民族主義身份之後,將以某種方式變得更適於在全球化世界中蓬勃發展。
他的主張有顯而易見的矛盾之處。貨幣聯盟要求政治聯盟。歐元區的痛苦經歷就充分表明瞭這一點。英國央行(BoE)行長馬克•卡尼(Mark Carney)上周已明確表示,政治獨立與保留英鎊為法定貨幣,兩者不可兼得。薩爾蒙德堅稱,英格蘭當權派是在危言聳聽。但這不是危言聳聽。貨幣方面的不確定將讓蘇格蘭經濟的每個方面蒙上陰影,從商業貸款到抵押貸款。沒有充分的確定性,每個蘇格蘭公民都面臨風險。
薩爾蒙德宣稱,獨立是未來繁榮的最佳保證。他打的算盤大都基於一廂情願的想法,掩蓋了未來石油價格、蘇格蘭將承擔多大份額的英國債務等關鍵問題。他認為,提出離譜的分家條款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但他低估了心理的沖擊。沒有人能預測到這會產生何種影響。
蘇格蘭為何將能盡早和“自動”加入歐盟也令人費解。其他存在分裂運動的歐盟國家,特別是西班牙,沒有多少動力同意迅速達成蘇格蘭入盟協議。唯一確定的事就是不確定,這對蘇格蘭和英國都意味著高昂的代價。上周存款和資金流出蘇格蘭,就是一個兆頭。
必然存在更好的方式。英國需要新的政治安排,將其在歐洲鼓吹的輔助原則(subsidiarity,即中央權力機構應起輔助作用,只履行地方機構不能履行的職責——譯者註)應用到自己身上。太長時間以來,英國政府對各民族和各地區都實行“白廳最懂”政策。加大權力下放是解決方法,但不是不惜代價。未來幾天,卡梅倫和他的倫敦同僚們應該小心行事。在一個讓蘇格蘭享有除獨立以外的一切政治好處的聯邦制聯盟中,占有優勢的英格蘭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這一點還遠不清楚。
9月18日投票那一天,一切都會改變。我們應該提醒蘇格蘭人和其他地方的英國人,英國人的身份帶給了他們多少好處,現在提醒還不晚。大不列顛代表一種視野開闊、具有包容性的世界觀。英國這個聯盟是寶物,不是什麽可以隨便扔掉的小玩意。幾天後,蘇格蘭人就可以帶著續寫成功的豪情投票了。與其退回部落主義,他們可以繼續做聯合王國的一部分,這個國家不僅根源於歷史和文化,還根源於三個多世紀以來帶給所有人福祉的共同目標。
譯者/吳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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